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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从容自得,卢宝嘉上高中之后看了很多书,总算学会些端着的腔调,他借此来当作底气,哪怕他总是因为说话太端着,而被扣上了读书读傻装文化人的帽子。 面对这些话,卢宝嘉蒙在被子里哭,愤愤不平,咬牙切齿。他说,你们懂什么?老师就是这样的。老师讲的就很好听,老师讲话就让人心里暖暖的。一把被子掀开,卢宝嘉又恢复那样子,他每天都那么说话,企图模仿到一点皮毛。 现在都毁了!都毁了!他学到了哪门子的皮毛?老师刚刚那句“你好厉害呀”,最后那个呀是怎么发出来的?怎么样才能发出来?那个呀字像羽毛一样的鱼钩,牢牢地,毫无威胁地抓住了卢宝嘉这条差点溺水的鱼饼。 “你不要紧张,我给你准备了些见面礼。”故水拿出他准备好的东西,一大包,当时下车的时候被他放在地上靠在腿边,鼓鼓囊囊的一个黑包,好像比故水看着还要胖。他一件一件掏出来,卢宝嘉听见他拿一件介绍一件,只感觉心里酸胀着,又被温水泡软,他的心脏如果能取出来,现在肯定可以成七分熟的一道菜。 故水瞥着卢宝嘉,卢宝嘉红着耳朵,头也不知何时低下来,整个人局促地缩成一团把自己埋着。他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卢宝嘉好一会儿。 见卢宝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他伸出手比了比,卢宝嘉当时站在门口,看起来和他齐平,现在再看看,大概也已经长到自己的鼻子。 卢宝嘉当时像个鸵鸟,走路只爱弓着,因为左耳被炸伤包裹着,所以卢宝嘉走路很喜欢把左面藏着,最喜欢贴着墙走。那个时间卢宝嘉没有回过他一个字,在有且有的几次见面里,卢宝嘉永远沉默着。 他想,三年可以长高这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