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已经这样生活了千百年。他说:我该回家了。田田没我,晚上会害怕得睡不着觉。田田是我的小名。莲叶何田田。养父说我的名字很有寓意。父母是希望我茂盛地生长。再加上朗朗上口,我的小名未经改动一直用下来。 他们放了我养父,量他也不敢明天不来。父亲第二天果然又准时到了,轻车熟路地往最中间的椅子上一坐,双手恭顺地放在膝盖上,开始交代。这次的交代格外简短,因为父亲觉得已经没有细说的必要,自己确实是清白无辜的,并无与敌人有勾连。 姓虞的军长没有理由时总是借着我来接近父亲。手下人三不五时就来接我去玩。名曰小孩子家家不应整天台前台后招呼客人,太辛苦而且过早沾染市侩气。我一面接受着好吃好喝的贿赂,一面对干爹的好感与日倍增,从没想过我成了勾住养父的诱饵。 玩得太晚时,干爹便顺理成章留我在军部过夜。父亲等得心焦也只等来一则口信。孩子累得睡着了,不好吵醒。诸如此类。第二天也不见把人送回来。父亲只能登门造访。这便遂了干爹的意。 然而好景不长,形势越来越波荡。来茶馆听书的也日渐少了,直到剩下空落落的桌椅。街头的伤兵越来越多,几乎和蚂蚁一样随处可见。城里都在传要失守了。有人说赤匪什么都是共产的,连老婆也是。有人说红党是劫富济贫,解救劳苦大众。一时说法纷纷,分不清真假。有门路的早跑得没影了,只留下普通老百姓身陷囹圄。 干爹再没空接我去耍。他枕戈待旦,不敢有一丝松懈。但人不比机器,他成宿地睡不着,最后靠睡前小酌一杯烈酒入眠。他俩最后一次见面时干爹正处在清醒和糊涂的边界。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和他朝思慕想的那个人的身影重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