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
絮叨出了不少眼泪。我已经记不清那天我们具体谈了些什么,却很清楚地记得傍晚时分我们去了高中时最喜欢的那家面馆,一人要了一碗以前最常点的鸡蛋面。“滚蛋的饺子回家的面,怎么说呢,欢迎回家啊周远。”隔着一层袅袅升起的乳白雾气,周远的面容也变得模糊,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周远告诉我,分别的这六年里,他的弱视进一步加重,做了手术也只能让视力保持在现在的水平,戴不戴眼镜意义都不大,他到北方后复读了一整年,勉强考上一所普通的本科,读了一个普通的专业,毕业后靠写些零碎的东西糊口,他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叙旧的间隙我挑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没尝出什么咸淡。但其实刚刚那句带着调侃意味的话一出口我就感到一阵泛着凉意的心虚窜上来掐了我喉咙一把。从我俩见面开始我就莫名其妙怕得要命,怕到小腿肚上的筋都在一阵阵拧着疼,我怕周远听完我那句“欢迎回家”之后悲伤地和我说他没有家了,我怕他告诉我他这些年过得很不好,我怕他说他很想施阿姨,我什么都怕,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立刻丢下筷子转身逃跑。 可是周远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才开口,语调里甚至还带着点温吞平和的笑意,“你现在可以吃葱花了吗,小眉。”他还记得我不吃葱花,那时候他会帮我把面里的葱花挑出去,动作很慢,等他挑葱花的工夫我可以写两道数学大题。除了他之外也没人会惯着我这种毛病。后来直到那顿饭结束,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周远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而我埋头对着那碗根本吃不出味道的鸡蛋面。等我们离开面馆时四周早已暮色沉沉,周远皱着眉头,慢慢向前挪了几步,而我在他身侧,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我相信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周远看不清我不怎么好的脸色,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