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坎
雨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整个城市都罩着热。 哪里都是湿的,粘的,潮气氤氲着,一会儿就叫人湿了头发。 今夜依旧是雨。 没人知道巷子口为什么停着这么辆车,黑不溜秋,锃亮,又酷又拉风。要不是车上坐着人,混混高低能把车轱辘拆一个下来,卖个千儿八百的烟酒钱。 城市最乱的角落不配拥有安眠的夜。即使是雨天,依然有流莺抹上劣质的脂粉,套着拉了丝的黑色长筒袜出来站街。 这种夜里没有好客人,多是醉鬼、流氓,和上不了工地的大老粗,挣钱也少,但聊胜于无。 徐经眠急用钱。 他一个男人,不漂亮,站在莺莺燕燕堆里,从来都是最晚被挑走的。 按说出来卖,扎眼的才能接好客,卖得早才能好收工,但徐经眠不同。 他不常来,来了也不挑显眼地儿,就倚在廊沿僻静处,安安静静的。眼尖的嫖客注意到他,喊一声,他二话不说就跟着走。 大概是他来过五六次的时候,有位流莺找他搭话,说他脸皮薄,心里有坎,年纪轻轻的,白白把身子送给穷鬼干,何必。 徐经眠看着她,说了四个字:“我缺两千。” 稀奇古怪,执迷不悟。 流莺白他一眼,裹紧身上的紫色披肩,摇摇曳曳地走远。 眼前廊下已没剩几个人,接到客的、见雨大干脆休息的,和嫖客没谈拢价钱骂骂咧咧回家去的,都走了。 雨不断溅进来,打湿徐经眠廉价的白色衬衫和帆布鞋,以及光裸着的浅麦色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