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祁师弟?” 祁进悚然而起,腰间长剑也陡然出鞘。旁边围坐着的听经弟子们都骇了一跳,小雀儿似的从他周身散开,又发出叽叽喳喳的细碎动静。 可自己怎么突然又回到纯阳了? 祁进扶着额头,依稀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兵刃交加的凌雪阁中,这一刻却分明置身于安静平和的纯阳经堂。耳中听闻的唯剩抚平他纷乱心绪的经声道韵,眼前所见的也都是一张张只该出现在华山之中的关切脸孔: 屹杰和剑儿挤在最前面,满眼担心地牵着他的衣袖;再往旁边看去,是其余诸脉叫不出名字又格外眼熟的弟子;而越过层层叠叠、几乎将他淹没的肩膀,蓦然闯入祁进眼中的,则是李忘生那张仙神般威严慈爱的面容。祁进心神一震,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气力,便推开挤挤攘攘的人群,牢牢握住掌门师兄的手,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师弟,何以竟如此执迷?” 不过片刻之间,小弟子们都散得干净。高剑跃跃欲试好几次,看上去十分想上来说话,还是被邓屹杰架着胳膊拉走了。偌大的经堂之中,便只剩下相对而坐的李、祁二人。 而祁进并不答话。 他只是缓缓松开李忘生,出神地看着纯阳的一切。朴素的经堂没有用太名贵的木材,如山下民居般简单的桐木料仅是薄薄地上了层清漆,看上去不大符合大唐国教、皇家宫观的名头。山上皑皑的雪化了又冻,屋檐下结的冰凌被长短不一的迁神宝幡盖住,绛色绸缎在寒风之中猎猎作响,这格格不入的红莫名就教祁进想起某个不该出现在纯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