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痛

挤出一句:“臣做皇后,恐难服众。”

    皇帝说:“不服的可以拖出去庭杖,还不服的就杀了。”

    张居正头疼欲裂:“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若几名文臣为此叩死在殿前,被史册所载。臣死不足惜,恐污了陛下圣名。”

    皇帝很固执地看他,说:“那不管他们怎么说,先生呢,先生想做朕的皇后吗?”

    局势如此危险和紧张,张居正竟然被他逗笑了:

    “陛下,臣以一荆州寒门士子做到今日大明首辅,所行种种,皆欲为国除弊,为民谋生,陛下竟然以为臣会想做陛下的妻吗?”

    张居正有些失望地摇头:“幸蒙陛下厚爱,可惜臣从未敢有此逾矩之心。臣可为陛下之犬马,不可为陛下之妻。”

    皇帝面无表情,最后说:“你是自甘下贱。”

    张居正苦涩地摇头,又点头,而后终于跪下叩首谢罪。

    始终没把那句“臣原以为陛下是明白臣的”说出口。

    他竟然真的以为叫他“先生”,允他赞拜不名,给他种种礼遇,他就在皇帝心里是不一样的。原来皇帝眼里,他终究只是帝王家仆。

    皇帝看了他一会,最后极古怪地轻笑了一声。“你要做犬马,谁也拦不住你。”

    万历后退了几步,真的是不想看了。他不想再梦见这样的事了,他实在觉得乏善可陈。他一遍遍地强迫张居正在内阁的值房里迎奉,在文华殿的帷幄旁哭泣,在乾清宫的龙床上被他摆弄出下贱的姿态,究竟有什么意思?张居正有哪一次会像过去那样对他微笑,半梦半醒的时候会叫他“钧儿”?

    他究竟是得到了什么,张居正何尝是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