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关于社会与历史》:完美的假定
文革”当中,利欲同样在翻腾着,同样推动无义的争夺——只是它更多以政治安全、政治权势、政治荣誉为战利品,隐蔽了对住房、职业、级别、女色的诸多机心。那时候的告密、揭发和效忠的劲头,一点也不比后来人们争夺原始股票的劲头小到哪里去。那时候很多人对抗恶义举的胆怯和躲避,也一点不逊于后来很多人对公益事业的旁观袖手。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参加过很多下厂下乡的义务劳动,向最穷的农民捐钱,培养自己的革命感情。但为了在谁最“革命”的问题上争个水落石出,同学中的两派可以互相抡大棒扔手榴弹,可以把住进了医院的伤员再拖出来痛打。我还记得,因为父母的政治问题,我被众多的亲人和熟人疏远。我后来也同样对很多有政治问题的人、或者父母有政治问题的人,小心地保持疏远,甚至积极参与对他们的监视和批斗——无论他们怎样帮助过我,善待过我。 正是那一段段经历,留下了我对人性最初的痛感。 那是一个理想被万众高歌的时代,是理想被体制化的强权推行天下武装亿万群众的时代。但那些光彩夺目的理想之果,无一不能被人们品尝出虚伪和专制的苦涩。 那是一次理想最大的胜利,也是理想的毁灭和冷却。 都林的一条大街上,一个马夫用鞭子猛抽一匹瘦马,哲学家尼采突然冲上去,忘情地抱住马头,抚着一条条鞭痕失声痛哭,让街上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 从这一天起,他疯了。 格瓦拉会不会疯呢?——如果他病得最重的时候,战友偷偷离他而去;如果他拼到最后一颗子弹的时候,他的赞美者早已撤到了射程之外;如果他走向刑场的时候,才知道根本没有人打算来营救,而且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