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一)
是一切的处置,都要等他的小宝醒过来再说。 两天后,一直发高烧的贺邙总算退了热,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等到贺邙咳了几声,恢复少许的意识,声音嘶哑但仍然吐字清楚的叫了贺生一声“爹”,两天来一直守在独子床边的贺生才算是放下了悬起的心,一边流着老泪把心尖尖上的儿子抱在怀里,一边痛骂自己。 贺邙静静的听着父亲语带哽咽的自责,只伸出一只小手,摸索着握住了父亲发颤的手,他一向聪明,知道这是父亲这几天来堆积的情绪爆发了。 贺生是一家之主,他的妻子妾室可以乱,可以哭,但他不能,如果全家的主心骨都露出慌乱无措的表情,那么这个家就真的乱了。 所以哪怕心里恨的滴血,面上他仍是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一切,只有在夜深时才敢泄出痛苦的情绪,咽下涌到喉口的泪与酸意。 等到贺生的情绪稳定下来,站起来走到桌前,端过水来喂给儿子喝。 醒来后就有些困惑的贺邙才出了声,“爹,屋里、咳咳——没点灯吗?好黑。” “啪——” 贺生手里一抖,瓷杯清脆的摔在了地上,釉质极清透的白瓷碎成了好几半,在明亮的烛光下显出几分玉似的莹润。 贺生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觉得脚下有些不稳,他摇晃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压下了涌上眼前的黑,定睛朝贺邙眼里一看。 那双平日里漆黑明亮的星眸,已经失去了焦距,正了无神采的望向声响传来的地方。 如蒙尘的黑曜石,却又呈现出另一种破碎的美感。 他的小宝,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