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寄托



    他反倒从我的怀里挣脱,抱住我,因此我的声音变得更低沉,歌谣在彼此的胸膛里来回震动,唱的是高山、流水,月光白花花地烂在地里,田鼠偷偷咬下一片花叶,引来鸟的追逐。我越唱越高兴,又唱一只身披羽毛的怪物从山沟飞出,千百只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无知无觉的新娘醉倒了。他将我搂得更紧,手指滑入衣襟,那些精美的刺绣被随意拨开,似乎对他而言,它们是毫无价值的玩意。

    他唯独在我的皮肤上流连不舍,那条发挥不出真正作用的舌头在细腻的纹理上舔舐,有时候让我发痒,有时候让我发笑,险些唱不下去。可渐渐地,我想不起该唱什么,歌谣断断续续,最终剩下呻吟和放肆的喘息。

    我只顾着和这只怪物交媾,坐着、躺着,随便各种姿势,每次他的唇舌唤起快感,我都无法克制地颤抖,汗水混合泪水流淌。他故意看我,用脸上不偏不倚的两只眼睛看我,或者用不知怎么冒出来的、到处都是的眼睛看我,要我害臊,当他再次收敛妖魔化的一面,像个真正的男人与我接吻,我又忘记了躲闪。

    月光越来越浅的时候,我终于缓过气来,尽管腰酸得起不来,但精神还是亢奋的。我的乌鸦,他蜷缩着手脚,仿佛离不开似的靠在我身侧。

    我忽然想到,曾经村寨的人都说惠姨是“被迷了”,对知青死心塌地;今天换作我,倒是真的被这只漆黑的怪物扰乱心神,逃也逃不掉,但已经没有谁会阻止我们交欢。他正是这座村寨造的孽,怨念的化身,有着人和鸟的双重特质。